【林秦】Dark chocolate「4」
*如果有二更，大概会晚些，虽然小天使们总是在我文底下说着虐是甜的铺垫，但我真的要说，真的甜也只有结局了..快夸我日更没断过:3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林涛的车停在一座写字楼跟前，向前台打听了女人的具体位置，他和秦明一路乘着电梯直达十一楼。
说明来意后，死者的妻子被他们单独叫了出去，她带他们去了同层的一间空房里，只有简单的桌椅陈设。女人坦然地坐在转椅上，白炽灯映照她手背和脖子上过于惨白的皮肤，她一寸一寸地转动无名指上的钻戒，浅浅的圆形勒痕藏在戒指下面的皮肤上。
「他一整夜都没回来，我前前后后给他打个十来个电话，先是没人接听，后是关机。」女人毫不惧怕地望着林涛的脸，双眼像是蒙着污浊的雾，暗哑无光，「他是…出什么事了？」
「他…死了。」
林涛递她纸巾，秒针又轮了一圈，秦明变换双手交叠靠在墙上的姿势，在女人的眼里，一滴眼泪都看不见，但这位法医却看见一条干涸的小溪，是小溪的尸体。
「我是爱他的，他也爱我，但我知道，却没有那么爱。」
「慢慢说。」林涛扶着手中的水杯，那是这位女人给他的，她像个东道主。
她叹口气：「我们年龄都不小了，应该是生儿育女的年纪了，我的家人也希望我能够尽快成家，希望那人是一位能够和我安妥过一辈子的人。他们四处找人来介绍给我，不合适的人很多，能够托付的却很少，最后我遇到了他。」
林涛点点头，秦明则垂下了手，走到女人身后那边的窗子去了。
「一个月后我们就结婚了。」女人说，「他真的很优秀，是值得信赖的人。」
「昨天是新婚的第二个晚上，家里的调料用光了，我出门去买，回来的时候，他就不见了。冰箱上贴着他留下的便签，说他要临时回一趟公司，可能很晚才能回来，叫我先去休息。」
「确定那是您先生的字迹吗？」林涛询问道。
女人点头默许。
「您回来的时间还记得吗？」
「十点半左右。」
「您先生他经常在单位加班吗，或者说，在这段时间里，他有没有夜晚外出的习惯？」
窗外是川流不息的汽车，十字路口的绿灯转瞬即逝，它们的速度就紧跟着缓慢下来，一颗颗彩色的糖果排成一条长龙，对面楼张贴的横幅是红的，有些褪色，风只稍微大些，它就像失了骨头那样被拨动得不觉疼痛。秦明双手揣在西裤的口袋里，他向前凑凑，眼睛里出现停在楼前的车，那是林涛的。
「他晚上不出去的，加班是偶尔。可即使那样，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，女人的第六感是准的，我给他去了电话，可已经晚了。」
林涛的目光悄然从秦明的背影上挪回来：「大概是什么时候联系了你的丈夫？」
女人无声地掏出手机，解锁，轻触，摆上桌面，推至林涛眼前，一气呵成。
「这些都是昨晚的通话记录，一条都没有删过。」
林涛极少见到这样的女人，他明明感到了她的痛苦与压抑，却始终不见一滴眼泪，反而是他被对方的词句和眼神扫的生疼，喉咙里像堵了疙瘩。或许是这两天深入内心的失落再次被撩拨了，产生感同身受的错觉，询问完毕后，林涛谢过女人，起身叫上秦明打算离开这里，却被她叫住了。
「警察同志，我想我丈夫…他的不测，可能会与他曾经的过往有关。」
「有什么看法吗。」
或许是由于女人的讲述与案件，车里的氛围有些低沉。秦明坐在车的后座，过了一个路口后，他这样发问，可语气却不是上扬的询问，而是想要听到一个肯定回答的陈述口吻。
「或许他们中最爱他的那个人由爱生恨，无法接受他的背叛吧。」
「这不是简单的背叛，谎言被揭穿的时候才最伤人。」
他听着，秦明说话的声音像是滴水的声音，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同一个滴落的水珠。
换挡，加速，林涛握紧方向盘。
「死者既然能接受和女人结婚，并且不是打着形婚的幌子，而是为了爱，应该不算彻头彻尾的同性恋，他也应该同他们讲过，这样做大致是圈子里的规矩。」
秦明在后视镜里看向自己的司机：「听起来你倒是很了解。」
「我猜的，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，圈子与圈子之间也不会例外。」
「谈谈别的吧。」秦明语气没变，只是将侧头去看窗外了，看得出，他脸色沉了几分，和这里的天气一样。
「大宝是个好姑娘。」
「你也是个好男人。」
绿灯倒数两秒钟，林涛猛地急刹车，两个人的上半身以腰为中心，都被惯性向前甩出十几公分。车子不偏不倚地压在线上，短暂的黄灯隐去后便是鲜艳的红色。
没事人一样，林涛回过头去，正看见调整身形的秦明扶着副驾驶的椅背：「我家老秦会夸人了呀？」
没有回应他的人。
林涛没有敛笑，只是转回了头，从夹克里摸出烟来：「我一直觉得能与你亲近的人多少都有些与众不同，毕竟你呀，真是太难伺候了。」
「那你这是在夸自己了？」秦明说，「别在车里抽烟。」
林涛果真没有点，他把烟盒往防滑垫上一放，敞开的口子暴露了这盒烟即将寿终正寝：「我也与众不同啊，至少脸皮更厚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。」
「可我认识的林涛，却和你形容的大相径庭。」
他们几乎不这样说话——话里有话，互相试探。红灯再变了绿灯，也没有人去接茬，车就这样一路开着，他们用空气的流动交谈，用浅浅的香气交谈，用发动机的轰鸣交谈，只是不肯张嘴。
「可能今晚会下雨。」十几分钟后，秦明突然说。
他对林涛说话，眼睛却盯着车窗外缓慢后退的小树，和为了保护它而竖起的那些架子，话题突然回到了断点重新开始。
「其实朋友不用很多，一两个能够吐露真情的就足矣。」依然是秦明的声音。
林涛错开目光，车速越来越慢，终于拐进龙番市警察局的院子里，他熄了火，却没有开门，正如后座上同样一动不动的秦明。
「老秦，如果你…我是说如果，你爱上了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爱的人，但是你心里迷茫，何况去爱会付出代价，也许那代价是承受不起的，你要怎么办。」
「爱总会要付出代价的，爱没有对错，只有爱，和不爱。」
秦明拉开车门，动作优雅地下车，风衣下摆一晃，像面令人斗志昂扬的旗帜，正门一个人都没有，他径直朝那里走去，皮鞋鞋底轻扣地面，是绅士的姿态。
「老秦！」
秦明停下来，攀上最后一级台阶的腿收了回来，他转过身，笔直地和影子站在一起，阳光从头顶照下来，照得他皮肤的边缘居然有些透明，像是个虚假的梦。
「我爱你。」
四目相对，林涛直直地望着他，却忘记了寻觅那双好看的眉宇间究竟写了怎样的神情，秦明像是一个符号站在他面前，而符号的含义早就已被赋予过了，他需要做的只是去看就够了。
只有三秒，却像是过了三年，末梢神经结出脉络，林涛终于走上去，一级一级地迈着步，他轻搭秦明的肩膀，身体与他擦身而过。
「别紧张，我开玩笑的。」
「老秦，不如我们终止这个赌吧，我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，一下午心里慌慌的，右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。」大宝两只手勾在一起。
「你知道眼皮跳的正规叫法是眼睑震颤，轮匝肌反复收缩造成的。」
「我有点觉得对不起林涛，于心不忍。」
「做事应该有始有终。」秦明合起夹子。
「话虽如此…但是…」
「今天我要早些回去，局里的事你去帮林涛搭把手。」
「怎么，有事？」
「既然觉得对不起他，就应该在结束之后好好弥补一下。」秦明拍拍她的肩膀，就像在门口时林涛所做的那样，「我要回去赶工。」
送礼补偿？大宝懵掉了，下午回来之后，这两个人都让他觉得不太对劲，不好的预感也层峦叠加，可她终究没有说什么。
桌上的那兜糖让他再次想起了林涛，还有星期一那天给了林涛，他却始终没有动的那块黑巧克力。
它还摆在林涛的办公桌上。
